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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沉沉默良久,才道:“所以我才不愿做神,也不愿称师。我只是一个记录者,一个倾听者。只要还有人在痛,在挣扎,在犹豫要不要醒来,我就不能停下脚步。”

他伸手推开半扇车窗,春风涌入,吹动他残破的衣袖。远处山坡上,几个孩童正在放风筝,笑声清脆如铃。

“你看,”他说,“他们还在奔跑,还在跌倒,还在哭完之后又笑起来。这才是活着的样子。”

沈知白终于点头:“也许你说得对。真正的希望,不在完美无缺的梦里,而在每一个选择继续前行的清晨。”

七日后,宁心庐迎来一场特殊的集会。

来自各地的听心者齐聚一堂,包括曾受“安梦令”蛊惑的医者、被梦境控制而误伤亲人的术士、甚至有一位曾亲手焚烧《听铃录》的老儒生。他们带来了各自的忏悔、伤痕与觉醒。

林沉站在桃树之下,面对众人,没有讲经说法,只是讲述了一个故事??关于阿禾,关于九座坟,关于一个老人如何因爱而堕入执念,也关于他自己如何在三年为奴生涯中学会聆听沉默中的呐喊。

最后,他说:“我不劝你们一定要清醒。我只是想告诉你们:你可以选择睡,也可以选择醒;可以选择相信,也可以选择怀疑。但请记住,当你做出选择时,要清楚那是你自己做的,而不是被人悄悄塞进梦里的念头。”

人群中响起低低的啜泣声。

一位老妇人拄拐上前,颤声道:“我儿子十年前失踪,我一直以为他死了。昨夜我梦见他,他说他在某个梦城里过得很好,叫我别难过……但我现在明白了,那是假的。他没跟我说一句话,只是笑着挥手。真正的他,从来不会那样对我笑……”

她跪在地上,放声大哭:“我想他,但我不要再骗自己了……我要记得真实的他,哪怕那记忆让我疼。”

林沉扶起她,轻轻抱住。

那一刻,没有人觉得羞耻,也没有人急于逃离悲伤。因为他们终于明白:**眼泪不是软弱,而是灵魂重新活过来的证明。**

集会结束当晚,林沉独自登上后山观星台。夜空清澈,北斗七星熠熠生辉,而在其侧,九颗微小却坚定的星辰静静闪烁,组成一个小小的圆环,宛如守护之冠。

他仰望着,久久未语。

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“还没睡?”是沈知白。

“睡不着。”林沉笑了笑,“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完。”

沈知白递来一杯热茶:“你在担心未来?”

“不完全是。”他摇头,“我在想承安。他现在在哪?是否还活着?是否……后悔了?”

沈知白沉默片刻:“我派人查过。那天梦境崩塌后,他的肉身消失了,只留下一支断裂的玉笛。但最近边境有传闻,说一位白发老人在荒村游走,教孩子们唱一首没人听过的歌,歌词是:‘对不起,我忘了你们也会疼。’”

林沉怔住,随即眼眶发热。

“他还记得。”他喃喃,“那就够了。”

两人并肩而立,任山风吹乱衣袍。

许久,沈知白轻声道:“你知道吗?侯府昨日派人送来一封信。”

林沉挑眉:“哪个侯府?”

“你的旧主,镇南侯。”

“哦。”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说别人的事。

“信里说,三年前错待忠仆,如今悔恨难当。愿迎你归府,以上宾之礼相待,补昔日亏欠。”

林沉笑了,笑得极淡,极远。

“他们终于怕了吗?”

“大概是吧。毕竟‘安梦令’覆灭的消息传开后,朝中已有风声,要彻查当年幕后黑手。而你是唯一活着的见证者。”

“所以他们是想赎罪,还是想灭口?”

“或许两者皆有。”

林沉望着星空,缓缓道:“我不会回去。”

“我以为你会这么说。”

“不是因为恨。”他补充,“是因为我已经不是那个需要依附权贵才能活下去的奴才了。我可以贫穷,可以漂泊,可以被人误解,但我不能再假装看不见真相。若我回到侯府,哪怕坐上贵宾席,也会变成另一种囚徒??替他们粉饰太平的工具。”

沈知白点头:“那你打算去哪儿?”

“哪儿都需要听心者。”他转身下山,身影融入夜色,“下一个地方,听说有个小镇,全镇人都开始做同一个梦??梦见自己变成了石头,却笑着说:‘这样就不会痛了。’”

沈知白追上去:“又要出发了?”

“嗯。”

“这次,算我一个。”

春风拂过桃林,落英如雨。

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破庙里,一盏油灯摇曳,映照出墙上歪斜的新刻字迹:

>**“我不想做石头。”**

>??某夜,醒者留

与此同时,宁心庐的灯依旧亮着。

新的一封信静静躺在案头,信封上写着:

>致林沉先生:

>我今晨醒来,发现自己哭了很久。我不知道为什么哭,但我知道,我不想再忘了这种感觉。

>谢谢你,让我敢哭出来。

>

>一名普通的妻子、母亲、女儿

林沉拿起笔,在回信开头写下:

>“亲爱的朋友:

>哭吧。那不是软弱,是你的心正在复苏。

>我在这里,一直都在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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